溫言

這無緣無故的攀比之心,是從何而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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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5】Dawn of... -中

從打工地點離開的時間整整延遲了一個多小時。

這是兼職的多份差事中的其中一項:給一位老是惹麻煩的小學生當家庭教師,在曉耐心的指導下,那位大人眼中的『問題學生』逐漸願意對人敞開心扉,最近更是纏著要他幫忙做暑假作業,臉上的笑容也不再戒備,與雙親的關係稍有改善。

即使再也不能使用異世界的力量,曉認為自己還是有能夠做到的事,比起改心更加溫柔堅定的力量,這是怪盜團的夥伴們教會他的。雖然延遲下班時間而感到疲憊,也因為這樣,多賺了不少加班補貼。

眯著眼一口氣灌下剩下的碳酸飲料,隨手將從超市買的特價壽司盒掛在腳踏車提把上,齒輪和鍊子運轉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裡格外明顯。

乘著微涼的夜風馳騁,稍微吹醒放空的大腦,卻沒來由的浮現喜多川祐介不加掩飾不滿的神情。

啊啊,來的偏偏是最不想讓他知道的人。都帶著全部家當來投靠了,事到如今也不可能要祐介回去。看到那堆伴手禮也知道肯定是花光生活費買來的。先不說哪來的車錢返回東京,除了少根筋又是個無底洞外,阿爾卡那明明是皇帝的他還挺好伺候的,住在這裡也不會添太多麻煩。

二年級的暑假,祐介幾乎天天到盧布朗報到,一起看DVD或美術書的時間很愉快,對話不多,可是總能從他身上得知很多關於美學的知識。如果去東京唸書的事情順利的話,本來想問問祐介上了大學有什麼考量,願不願意搬出來同居。畢竟兩個清貧的學生住在一起,可以節省不少開銷。當然,想邀請同居的理由有大部分是出自私心。

只是時機也太不湊巧。這幾天的兼職很滿,根本沒有餘裕,雖說摩爾迦納可以留在家裡多少代為盡地主之誼,但身屋主卻把客人扔在家實在過於怠慢。

而且打工的時間如此密集,要是祐介不會起疑才怪。摩爾迦納不至於主動出賣,可要是自己被那雙直率而深邃的眼睛質問,根本毫無勝算。這種事說到底也不是什麼祕密。

怪盜團仍活躍的時期,每當要攻略宮殿的前一晚,佐倉惣治郎總是能輕易看穿他的表情特別緊繃,在審問室時也被新島冴形容不像戰敗之相,就連其他的協力者亦接二連三揭穿真實身分。明明覺得沒有表露出來、或說多餘的話,卻屢屢被看穿,讓曉不由得感到挫敗,對自己的臉部神經感到質疑。

沒有必要讓夥伴們擔心,想要靠自己的力量試著留在日本、提前獨立以自我的意志留下的話,這只是一道小小的關卡。畢業後由於父親工作的關係,來栖家就要搬離這裡去美國展開新生活......或許可以不必再受人指點,沒有人會知道曉的過去,無須擔心受到日本警察的監控,一切都能重新來過。但在那海平面的彼端——可不是幾小時就能到達的距離。

思及此,曉忍不住苦笑。

心知親人只是出自關心而放不下,因此竭力反對也要帶他離開日本。為此曉對雙親表示能夠掙錢養活自己,並且為了證明,除了白天的學業成績必須維持優等,到了夜晚幾乎都在忙得昏天暗地的兼職中度過。讓他不止一次懷念起過去怪盜團在宮殿裡掙錢還兼練身手的日子,雖然雙重身分很辛苦,卻能和夥伴一同度過。

要是能順利攢到足夠上東京唸大學的錢就好了,偏差值應該沒有大礙,唯一麻煩的就是住宿和生活費。雖然佐倉家曾經說過想再上來東京的話只要說一聲就行,但是想做到讓父母不擔心的話,果然還是只能靠自己的實力。

彎下腰把腳踏車上鎖,曉正想往屋內走去時,餘光瞥見二樓的燈竟然是亮著的。平常摩爾迦納不是跟他一起去兼職的地點、就是跑去散步,家裡難得這麼晚還有燈光。

在一片黑暗中,有一盞燈指引著他歸返的光亮。仰著頭望著那盞燈光,發現並不是燈亮著而已,有一道背著光的人影正倚著欄杆,靜靜往這裡看。

那個人手上比著畫框的動作,除了喜多川祐介,不作二人想。

曉有點訝異,這個時間點了祐介居然還沒睡。按照他老年人般規律的生活作息,這時候早就已經熟睡了才是。

懷著滿心疑問打開家門,才一開客廳的燈,便看到祐介從樓上走了下來。身上還是那件洗得稍稍褪色的洸星高校夏季制服,令曉忍不住盤算起這個月的盈餘是否足夠,也許夠給他買幾件替換的衣服。

「我回來了。」身為屋主這麼說有點奇怪,但曉還是對祐介說了。

祐介微微一愣,隨即露出一絲笑意,「好像很久沒有機會這麼說了......歡迎回家,曉。」

猜想他可能是太熱睡不著,曉一面脫鞋,一面說:「忘了跟你說,如果覺得太熱睡不著,可以開冷氣。」

對這個提議沒什麼特別的反應,喜多川搖搖頭,說道:「不必,夜晚的風挺涼快的。」

被他直勾勾的眼神莫名堵得慌。不是熱得睡不著的話,難道是肚子餓得睡不著?總不可能是特別熬夜堵自己吧。曉緩緩地抬起手晃了晃壽司便當,試探道:「......要吃嗎?」

「不了,我不餓。」祐介出乎意料之外地應道。

「好吧。」

大腦疲憊得難以順利運轉,曉乾脆就不管他了,坐在沙發上打開飯盒,打開電視無聊地轉著台;被放置的祐介也不介意,逕自坐在一旁的空位上,手上拿著速寫本,卻沒有動筆的意思。

「......。」

「......。」

新聞主播用一貫平淡的語調陳述著今日新聞。除此之外就只有曉在咀嚼壽司的細微聲響。

沉默良久,喜多川終於開口叫他的名字,「曉。我有重要的事想告訴你。」

「說吧。」儘管很疲倦了,曉還是沒有拒絕祐介的要求。畢竟特地熬夜等著,肯定是有什麼要緊事。

「在那之前......嗯,果然還是親眼見到比較好。通過電話,也不是彼此真正的聲音,可以這樣面對面談話,好像更能親近了。」

「確實。」雖然用SNS聯繫很方便,也沒少通過話,畢竟還是少了一分溫度。曉對此表示贊同地點點頭,「然後,你想問我什麼?」

「啊啊,我來不只是為了找你玩,還有關於畢業展作品主題的事情......題材已經準備好了,讓我煩惱的,正是作品的主角。希望曉一定要給我點意見。」

原來是繪畫的相談嗎。曉輕輕地「嗯」了一聲,「主題是?」

「我想要描繪能給觀看者明日的希望和溫暖、能夠照映內心最純粹善惡的繪畫。」祐介皺著眉,表情痛苦地搖搖頭,突然地朝著曉逼近,像是想要強調似地大聲訴說道:「你是原本不存在於我的世界的那種人。而且也是改變我的世界、對我來說無可取代的重要之人。在你離開東京時,我曾說過,想要描繪你......笑著活下去的畫面。」

平常就寢的時間早就已經過了。得努力保持專注不要打盹兒的曉正想著眼前的宇宙人到底想表達什麼時,突然感受到還有一道視線盯著他瞧。他下意識抬頭往樓上的方向看,摩爾迦納不知何時躲在欄杆的陰影後面,使勁地向曉擠眉弄眼。

可惜摩爾迦納的眼睛搞得都快抽筋了,曉還是沒看懂想表達的內容。平日稱得上默契良好的搭檔,在這種關鍵時刻完全起不了作用,畢竟黑貓在黑暗中只有瞳孔閃閃發亮。

下次教摩爾迦納摩斯密碼好了,用眨眼的次數應該可行——這種重要關頭,曉反而想著無關緊要的事。

雖然看不明白暗號,大概也能猜到和祐介現在想說的話有關。

「所以你想畫我嗎?」按了按僵硬的肩頸,曉放鬆身體躺在沙發上。

「沒錯,不過不是現在的曉......現在的你仍未能綻放真正的笑容,我想要畫的是能夠敞開心扉,露出最無防備笑容的你。」

即使你這麼說了,到底要我怎麼做啊。曉默默地腹誹。

「我想知道你的事情,曉!不管是煩惱還是任何事情都想知道。平時都是我一個人在自說自話,對你訴說著自己的煩惱......如果能對周遭的人更了解,對我的創作,還有了解人心也會很有幫助。」

最近在煩惱的?比起怪盜團那時的災難,也不是這麼嚴重的事。曉仔細的想過,還是搞不懂。不禁納悶到底摩爾迦納跟祐介說了什麼,為什麼他的電波貌似更強烈了?

那雙像秋日的天空明亮清澈的灰色眼瞳,正直白地凝視著自己。有些無措地垂下眼,曉覺得耳根好像有點熱。

「倒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事。」

「那和我聊聊也可以。多少可以排解壓力不是嗎。」

眼看喜多川祐介一副不肯善罷甘休的樣子,顯然繼續敷衍下去今晚就甭想睡覺。想到睡眠時間快過了,曉揉揉額角,覺得腦仁陣陣地疼。

對他人訴說心情,是曉特別不擅長的事情,他已經習慣把心事壓抑在心裡。並非不願訴說,而是從未想過,身為獨生子的曉一直是這樣活過來的。

儘管感到困擾,同時對祐介的好意感到溫暖,簡單直白的關心像是一股暖流,溫暖了靈魂,安撫著疲憊的身心。

既然這樣,那就試著和祐介聊聊吧。打定主意,曉掏出筆記本確認一下明天的安排,微微頷首,說道:「好吧。不過我現在很累了,想睡覺。」得想辦法詢問一下摩爾迦納的暗號是想說什麼。

「那就明天再說吧。晚安。」這回宇宙人欣然接受了請求休息的電波訊號,倒是很善解人意。就在欣慰著祐介的成長時,只聽他又補上一句:「對了。至於明天的早餐,不用太周到。有烤魚和味噌湯就夠了。」

「......晚安。」

迅速吃完剩下的壽司,等曉洗完澡回房間的時候祐介已經躺在床上沉沉睡去,發出平穩的呼吸聲。摩爾迦納正蹲在門口等著。

「喂,曉!你這傢伙太令吾輩失望了!」摩爾迦納低聲地埋怨。

「摩爾迦納要學摩斯密碼嗎?」拿著毛巾擦拭頭髮,曉低頭看牠,提出務實的建議。

「你是被祐介傳染了嗎!真是夠了。算了,不說這個。」好不容易控制住用爪子撓人的衝動,無奈的摩爾迦納歎了口氣,小聲地說:「稍早前祐介把吾輩從睡夢中挖起來,喋喋不休地問了一堆關於你的事情,好像很擔心的樣子。」

「嗯?」

「與其說是擔心,更像過度在意了......曉啊,你對祐介是怎麼看的?吾輩知道你跟他特別要好,可是從他問的問題,還有剛剛你們說話的氛圍,吾輩有種不太對勁的直覺——」摩爾迦納壓低了聲音,像是幼稚園的小男孩在傳八卦,幾乎是用氣音說道:「你說,他是不是喜歡你啊?」

見摩爾迦納一臉期待地等著看自己吃驚的表情,曉面無表情的與那雙海藍色的貓瞳互看。

「原來是這樣啊。」定格好一會,曉的表情在黑暗中看來絲毫未變,平靜地說道:「總之先睡了。」

和平常一樣。泰山崩於前,也不能阻止來栖曉睡覺。

「喂,你也太冷靜,還是說果然曉也對祐介——別想逃,吾輩還沒說完啊!」

下一秒便直接越過牠進了房門,直接把門關上。留下愣住的摩爾迦納一隻貓在房門口。

本來想鋪地舖睡覺的曉被散落一地的畫具弄得沒有落腳之處,只好小心翼翼地閃避,才終於回到床上。

兩名還在發育的少年體型都不算壯,儘管如此還是稍嫌擁擠,躺上去的時候幾乎是貼在一起睡。推了推祐介想要他睡過去一些,本應沉睡的人突然間喃喃地說起含糊不清的夢話。

但是其中幾句特別清楚地傳到曉的耳裡。

「......是這樣嗎,祐介?」

正在熟睡中的人當然不會回答。曉鑽進被子裡,正對著喜多川的睡顏,緩緩閉上眼。



隔天祐介難得睡得晚了,還是因為被光怪陸離的夢給驚醒的。一睜眼就被放大極近的睡顏給嚇得彈起,過了數秒才想起,自己可不是躺在宿舍的床上。

身旁的曉還是緊閉著眼睛,絲毫不受影響,抱著揉成一團的薄被熟睡。

「都做了什麼亂七八糟的夢啊......。」做了整晚的夢讓記憶相當混亂。唯一記得的是好像都和曉有關聯。是因為昨天摩爾迦納說了奇怪的話導致的嗎?

祐介搖搖頭,到浴室沖去一身熱汗,順便讓暈呼呼的大腦清醒一下。沒想到才打開門就被站在外面、一臉恍惚的來栖曉給嚇了一跳。

「早。」頂著一頭亂髮,曉抬起手低聲地打了招呼,眼睛幾乎是閉上的。

抬眼看了看牆上的時鐘,「早上好。你今天起得真早。」在盧布朗的時候,從來沒見過曉除了上課日以外的時間早起,除非相當緊要的事情,想在早上得到他的回應根本是天方夜譚。

「......。」

撩起眼皮看了祐介一眼,曉打了個呵欠,鑽進浴室裡。

獨自下樓和看著電視的摩爾迦納打了聲招呼,倒了杯牛奶當早餐的祐介才坐下來喝,以為會睡回籠覺的曉卻也跟著下樓,連眼鏡都戴上了。

「哇啊,你是打算起床了嗎?才快九點耶。」摩爾迦納驚訝地說。

「嗯。」

「感覺會下紅雨......。」

沒有搭理摩爾迦納的自言自語。目光停留在祐介手上的牛奶杯幾秒,曉逕自走到冰箱拿出食材,熟練地開始調理起來。還真的做起烤魚和味噌湯。

「好期待。」祐介毫不掩飾的眼神直白地盯著烤得滋滋作響的魚。

背著身的曉稍稍停頓了手上的動作,半晌才俐落地給魚翻了面,說道:「祐介,我說你......平常三餐也太隨便了。」

「會嗎?我肚子餓就會去找東西吃啊。」

「不能等到肚子餓才吃飯。而且飲食要均衡。」

「吾輩也覺得你太營養不良了。這段期間就讓曉好好招待你吧,回去東京前可得讓你多長點肉。」

「不用太費心,就算三餐都吃咖喱也可以。」祐介自覺善解人意地提議。

「你只是想吃而已吧。」

對於摩爾迦納擅自攬工作的行為,曉的答覆是給牠一盤明顯特別少的早餐。

「喵啊!你這是虐貓!」即使大聲抗議還是沒有增加份量的跡象。因為多的食材全去了喜多川的碗盤了。

「對了。祐介,對水族館有興趣嗎?」

「啊,來到這裡的時候我就看見了,車站張貼的水族館廣告。」用近乎完美的手法快速剔除魚刺。從未去過水族館的祐介很感興趣地點點頭,「有時間的話想和曉一起去。」

「那就今天吧,就在電影院旁邊而已,我們看完電影就去水族館......然後到附近的商店街。雖然只有一家書店,不過基本的畫具應該不成問題。」曉從櫃子裡抽出兩張水族館的票券,上面寫著早場價格優惠一半的活動字樣。看樣子今日能夠很充實的度過。

「不愧是曉,安排得總是很周到。那今天整天就拜託你了。」

享用完熱騰騰的早餐,曉換上輕便的外出服,帶著祐介搭乘區間小巴,到車程約半個小時的電影院觀賞電影。大概是主題冷門、又是老電影重新上映的關係,本來就不多人的電影院被兩人包場了。

欣賞完電影後,曉跟在眉飛色舞的祐介身邊走出來。其實他並不能理解故事,按照祐介介紹的,導演是出了名的印象派大師,外行人看不懂是很正常的事,或說保持清醒不睡著就很不容易了。

從頭到尾目不轉睛欣賞完的祐介此時仍興奮著,自顧自對曉發表著電影心得,「戰爭、末世、宗教、禪意、生命......真是深奧的作品!雖是末世的景象,卻又是創始之初的模樣,是開始還是結束都無法分辨了......更重要的是配色、音樂、場景,每一幕都是藝術品!啊啊,我的靈感源源不絕地湧現!」

「祐介很喜歡這部電影呢。」

「啊,抱歉,太過沉溺了。都是我在說......畢竟是很晦澀的內容,如果曉也喜歡就好了。」舉著手高談闊論的祐介終於意識到自己太過興奮了,歉然地說道:「不過我不知道怎麼和朋友聊電影內容,之前因為學校專題的關係,和同組的同學一起去過,結果因為我太過專注在場景佈置,還有美學......內容完全沒有記住,之後也沒辦法和他們聊起來。果然我是個不好相處的怪人吧。」

曉側著臉看他,露出一抹和煦的笑容,「祐介就是祐介啊。」

「呵......不會為了這種事感到介懷,曉也果然就是曉啊,不過我也不打算改變就是了。那麼接下來就去水族館吧,真期待啊。」

接下來到鄰近的水族館遊覽一番,沒去過水族館的祐介相當感興趣的模樣,模仿魟魚的動作趴在玻璃上欣賞水族、在發現龍蝦時雙眼放光,都讓曉覺得他的反應很有趣。

與其說來看水族,不如說祐介觀察水族,而他觀察著祐介。曉並不認為他引人側目的行為會帶來困擾。

「這樣又能得到靈感了!如果說宇宙是一切的起源,大海就是孕育出生命的起點;漫步在海底隧道,有種重歸到生命根源的感覺,看啊,用著不同的角度看著海面......不斷變化搖曳的光影,悄然無聲的世界,悠游其中的水生物,彷彿內心深處的焦慮都得到紓解了。」

逛完展場,他們來到販售紀念品的商店,只見祐介興致高昂地逛來逛去,要結帳時才發現身上的錢不夠而跑來找曉借了一千日圓。

「做為初次到水族館的紀念,收下這個吧。」結完帳回來的祐介把手上包裝精緻的水色紙袋遞過來,似乎很期待他收下的樣子。

「......謝謝。」

曉再度從祐介手上得到迷之紀念品——海生影像投影器。聽說在一片漆黑的房間打開,能夠投影模擬出在海中仰望海面的感覺。

所以說你不是徹底沒錢了嗎?收下禮物時曉的神情有些微妙,接過沉甸甸的禮物,總歸還是沒有拒絕。

到了正午,仲夏的柏油路被曬得升起陣陣熱氣,路面彷彿要溶解般扭曲,除了喧囂的蟬鳴,飛鳥都不知道躲到哪裡去避暑了。不耐酷曬的喜多川腳步越來越緩慢,等到曉發現的時候他看起來像是要融化似的躲在電線桿的陰影下。

繞了一圈商店街,最後選中一家氣氛不錯的小茶室避暑,身上的錢所剩無幾的祐介本來不肯,在曉堅持請客下才勉為其難的踏入開著空調的小天堂。

茶室沒有別的客人,無論是有活力的青少年或是有年紀的人通通跑去海邊玩水了,就連店主上完飲料後,也無聊得躲到樓上的閣樓看電視。

不等祐介再度提起。手上攪拌著冰咖啡,冰塊撞擊在玻璃杯上發出喀啦喀啦的清脆聲,曉慢悠悠地講述起回到老家後的事情。

曉的聲音很好聽,雖然不是低沉磁性的類型,卻有種吸引人傾聽的魅力。伴隨著音響流瀉的綠鋼琴,彷彿交響曲般讓人聽得入神。

最炎熱的正午就在微涼的室內中流逝。

「就是這樣,我說完了。」曉支著下巴,把冰塊融解得一點兒也不剩的冰咖啡一飲而盡。淡淡的酸味停留在舌尖,烘焙技術雖然還算及格,但相較盧布朗的咖啡就遜色很多。

「你也很辛苦啊......在這之前我還這樣擅自打擾,滿腦子只有創作的事情,完全沒有發現你正在煩惱。」

「也稱不上什麼煩惱。因為從一開始我就不打算和家人去美國。」

為什麼呢?喜多川發現自己對曉決定留在日本感到高興,內心似乎對這理由蘊含著某種期待。

沒有察覺到祐介的心理活動,曉擺弄著空蕩蕩的玻璃杯,繼續說道:「所以模特兒的事情......希望你可以慎重考慮,也許換一個模特兒會比較好,現在的我如你所見,沒辦法達到你說的那樣美的境界。」

祐介吃驚地望著他好一會,才緩緩地搖頭否決了。

「你太小看自己了。所謂的美並不是流於形式的表面功夫,是由內而外流露而出的東西......從心中湧現,滲透而出的東西。而我終於注意到了,如果說母親的心湧現的是像小百合那樣溫柔、為了他人而描寫的愛,我則是對於自身信仰的,凌駕於愛情之上的傾慕。那是行走在漆黑的暗夜中,唯一的一道光芒。我一直想要把這道光芒描繪出來,不是抽象的,是更加明確真實的存在......是真正活在我心裡的、支撐著我的一切的人——」祐介激動得站起身,腰間掛著的白銀鑰匙發出輕微的碰撞,純淨得像銀鈴般的聲音,和他的嗓音一樣清澈而清晰地傳達,「那個人就是你,曉。」

面對近乎直白的告白話語,曉的神情微微動搖,曜石般純粹魅惑的雙眼凝視著祐介。

「太近了。而且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他的提問讓喜多川祐介察覺到自己的失態,兩人之間的距離過於親近,短得都能感受到對方呼出的氣息。曉身上柔和的咖啡香、柔軟蓬鬆的捲髮、靈巧纖長的十指......他的一切就近在咫尺,只要伸出手,似乎就能把眼前難以捉摸的,散發魔性魅力的少年捕捉在懷裡。

而祐介也確實也這麼做了,他伸出手抬起曉的臉,欲在微張的唇留下羽毛般的輕吻。

「......祐介?」

曉沒有抗拒,維持微仰著臉的動作,動也不動地看著定格的祐介。清澄的眼瞳清楚地倒映著喜多川的身影,那副癡迷貪婪的模樣連自己看著都覺得可悲。

然後他回想起,其實在這之前——佐倉雙葉也曾經問過一樣的話。她說:『祐介,你喜歡曉嗎?』

當下祐介完全不明白她究竟想問什麼,接著是龍司和杏、連摩爾迦納都問了一樣的問題。

喜歡?原來每次見到曉,得到他的回覆時,彷彿從內心中源源不絕湧現的感情——就是戀人之間的喜歡嗎?沒錯,在情人節那天他被同校的女學生藉故約出去,即使當面收到告白也未曾產生過任何悸動。但是面對刻意低調的曉、抑或是再也無緣得見的Joker,無論哪一面的來栖曉都令喜多川祐介深深著迷,無法自拔。

原來不知不覺間,心裡最重要的位置早就被眼前的少年偷走了,可他卻甘之如飴。

理解自身對曉的感情後,那道被刻意遺忘的心之閘門在此刻終於徹底被破壞,壓抑已久的心情無法遏止的湧現。

同時亦生平第一次感到恐懼。如果曉發現他的心思,又會怎麼想呢?

他觸電般縮回自己的手。往後退了幾步。

「......抱歉。今天就到這裡吧,想回去了。」

「咦?可是商店街還沒有去呢。」

「對不起。」

敏銳地察覺到祐介的情緒很低落,曉不再勉強,說道:「沒事。那就回去吧。」



接下來幾天,曉再度陷入忙碌之中,每天幾乎都到半夜才回來,到家後倒頭就睡,睡到隔天下午又急急忙忙出門。簡直是勞動青年的標竿。

這期間祐介沒有再提出奇奇怪怪的要求,同時畢業展的作品一筆也沒動過,整天就是帶著速寫本到附近閒晃。加上若有似無的迴避,有時一整天下來都沒說上幾句話。

轉眼夏日祭典就快要來臨了。

某日仲夏的傍晚,天空被片片烏烏雲覆蓋,幾道閃電劃空而過,接著一聲響雷,雨便嘩啦啦地下起來。淅淅瀝瀝的細雨將塵世如水彩畫般朦朦朧朧。樹木,房子似被輕煙籠罩著,雨點打在遮陽棚上咚咚直響,啪搭啪搭地敲著半掩的玻璃窗,最後落在地上濺起一朵朵透明的水花。

「喂,祐介。」

窮極無聊的摩爾迦納趴在窗台上,看著坐在床上的祐介用神乎其技的速度描繪窗外夏之雨的景象,終於耐不住沉默向他搭話。

「......。」

習慣祐介在繪畫時無我的狀態,摩爾迦納跳到書桌上,用前腳翻閱起另外一本速寫本,「哇啊,你到底在畫什麼啊?面對一成不變的風景,居然還能畫掉整整兩本空白畫本。」

以為照例不會得到回應時,本該全神貫注的祐介卻乾脆地擱下畫筆,轉過身來看著摩爾迦納。

「因為這是曉一直以來看著的景色。」

「哈?」

「我想要知道透過他的雙眼,見到的世界是何等模樣。感謝你和怪盜團的各位,我已經確認了自己的心意,你們說的沒有錯——我喜歡曉。是對戀人的喜歡。」

「嘎啊!你說什麼?」倒是沒料到祐介突然間開竅,還飛躍性坦承對來栖曉的愛慕之情。摩爾迦納維持目瞪口呆的表情好一會,才想起近幾天兩人詭異的氣氛也許跟這件事情有關,「所以祐介、你告訴曉了?」

「沒有。」

「咦?為什麼?」

「......現在不是時候。」手執畫筆,纖長的睫毛掩蓋住曾經不再迷惘的眼。他低聲自語,「還沒有做好覺悟。」

「什麼意思?」

摩爾迦納正想追問下去,突然聽到雨中有熟悉的聲音,似乎是曉的腳踏車的聲音。

不是吧,這麼大的雨,他還騎腳踏車回來?摩爾迦納以為自己聽錯了,卻看到坐在窗邊的祐介臉色微變,丟下畫具就衝到樓下。

被大雨淋成落湯雞的曉,濕透了的衣服緊緊貼在身上勾勒出漂亮的曲線,不用擰就不斷地滴著水,他的神情比起幾天前看起來更加疲憊,一副隨時都能睡著的模樣。

「給你們帶了便當。還好有套塑膠袋,應該沒有溼掉。」摘下同樣滴著水的眼鏡,曉將提在手上的便當盒隨手交給祐介。

「哇啊,你冒著雨回來嗎?」拎來乾淨的布過來,看著難掩倦容的曉擦拭著頭髮,摩爾迦納歎了口氣,「真的很辛苦耶,要注意身體狀況,別累壞了啊。」

「你的臉很紅,還好嗎?」

明明身體冷得發顫,曉的臉卻很紅。看著這樣的他,祐介的心彷彿揪成一團的痛苦。

難道就沒辦法幫上他什麼嗎?

「嗯。」

淡淡地回應。越過一人一貓,曉搖搖晃晃地直接往裡面走,似乎想去浴室洗熱水澡。沒想到還未走進浴室,只見他扶著額頭,身體一晃,咚一聲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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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04-24